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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视记录片《门头羌红》脚本
门头羌红
[羌族古老山歌声中，远山全景平摇落幅到布瓦村寨]
这是汶川地震后的第一个冬天。山里的早晨是清澈的，时间无声地流淌，熹微的晨光刚刚爬过对面的山头，布瓦村寨一片寂静。村口黄泥夯筑的老宅子上，炊烟已经袅袅升起，年过花甲的张阿婆依旧日复一日地在灶头上忙碌，忽闪闪的火苗照亮了她脸上的高原红，照亮了那饱经沧桑的皱褶。在这烟熏火燎的老宅子里，张阿婆已经生活60多个年头啦。
【关门声中，张阿婆杵着拐杖出门、外婆与女儿孙女儿交流】
【狗叫声中，张阿婆背着背篓出门，拿着镰刀在庄稼地里干活系列分镜头】
一片向阳的山坡是阿婆家的庄稼地，在暖冬的季节里，透着收割后的荒芜。丈夫过世的早，阿婆就是凭借这一亩三分地把儿女拉扯成人。对于阿婆来说，脚下的这片土地和身后的黄泥老宅子，是她安身立命的根。地震天灾只要没有陷落这块土地，没有坍塌老宅子，张阿婆就会把清淡如水的日子过得悠远绵长。一转眼60多年啊，春去冬又来，阿婆就像黄土原上茂盛的植物，早已与这片土地达成了默契的平衡，透着与生俱来的坚韧。
【张阿婆切菜，孙女在一边观看，纳鞋底，几个后生在运建筑脚手架系列分镜头】
老宅子是一个偏安于时间逻辑之外的存在，兀自发生着自己的故事。这些日子，外面的世界很热闹，许多老邻居都忙着搬迁，忙着搭脚手架盖新房子。地震使许多相濡以沫的老宅子有了裂痕，有了硬伤，安土重迁的羌族人在政府的帮助下，不得不离开那生活了几代人的家，开始一种陌生而又新鲜的生活。这一切似乎与张阿婆没有一点关系，她依然像往常一样单调而又重复地打点属于自个儿的生活，这可急坏了布瓦村的王书记，该搬的都搬啦，就剩下张阿婆这个钉子户，万一老宅子坍塌了那可怎么办？
【同期声：王书记又一次动员老阿婆搬家】
【黑场或特写专场切换到村头远景】
没有人知道，打从何年何月起，在岷江流域的土地上，一个云朵上的民族诞生了，开始了它的繁衍生息，开始了它对历史岁月的穿越。有人考证，从新石器时期开始，这一方水土上就出现了化石一样的古老的建筑，这些建筑在风雪里不断蜕变、不断生发，它们是人类从穴居到形成氏族村寨的活写真，是一部漫长而沧桑的建筑编年史。在汲汲漫漫的无涯时间里，在无数次大灾大难的冲击下，这些村寨、宅院都是与羌族人相依为命，不离不弃。许多热心的人因为关注，在汶川地震后，就穿越闭塞，跋涉崎岖，焦心地关切这儿正在逝去的存在与曾经存在的逝去。
这一天，从事建筑设计的杨安来到了汶川高原，她对古老建筑有着一份几乎是与生俱来的迷恋。汶川地震发生后，杨安在第一时间投身到援助灾区重建志愿者行列，四处考察极力保留那些被破坏了的和正在面临破坏的古老建筑。杨安知道自己的力量有限，但这是一个建筑人应该担负的义务与使命，是建筑人的职业良知。
【系满羌红的大树下张阿婆一面唱山歌，一面做针线活，歌声中镜头渐次展现布瓦的村落和山水风情】
在羌歌的接引下，杨安来到了布瓦村寨，寨子里的建筑无一例外的都是些典型的黄泥碎石夯筑的羌族民居，杨安感觉自己的心跳有些加快，这些民居可是国家重点保护文物啊！
杨安知道，羌族民居是帐幕、干栏、窑洞三者兼具的古代建筑遗迹的混同体，这些元素是中国建筑“三原色”，经过历史的碰撞、交融，在漫长的衍变中，形成了中国传统建筑体系。从一定程度上讲，羌族建筑不仅是西南大部分少数民族建筑之源，也是中华建筑保存完好的源头遗迹。沿途杨安亲眼见到地震使许多羌寨都遭受到不程度的损毁，她的心情很沉重，急切地想了解地震对布瓦寨造成了怎样的破坏。
【杨安走进张阿婆家，与张阿婆谈话】
张阿婆的老宅子为黄泥、石片垒砌而成的平顶房。久住的人都知道，老宅子南檐纳日冬天暖，北户迎风夏日凉，养人又养心。这里的门窗似乎可以打通自然和人的隔膜，能够悄悄地把风景和太阳逗引进来，使屋子里常常也关着一部分春天。趋向房屋之间的空地，是平坦的院落，脱粒、晒粮、做针线活，每一块场地都充满生活。围绕老宅院的水和土，花与叶，还有那声音、气息与微风，早已形成布瓦寨特有的秩序，一代又一代人在按部就班的同时，又不断地经过挑选后重新安排，于是就有了这怡然自得，诗意的栖居。
【杨安与张阿婆的对话，以及在屋内参观的系列镜头】
走进张阿婆的宅院，杨安感到许多尘封已久的东西正在一点点苏醒：光线从镂花的窗格中漏了进来，折射在另一侧的墙壁，翻腾起繁花的形状，时光似乎正被砖窗一圈圈雕刻。古朴的物件，落满灰尘，昨天的灰尘覆盖今天的灰尘，透着久远的亲切。炊烟日久天长熏黑的土墙，像水渍一样蔓延，凝滞迟缓，投下铅一样的重量。杨安经过老屋的角落，衣襟上不免会沾上许多的异乡的情调，它们有着江南苔藓的细微，有着灰白土墙和青石甬道的清凉。天井细细地平坦，响午一过，尤其安静。寻常的门环，因太多的触摸显得光滑圆润，撮合着几代人的体温。当庭院的枯树上蓦然响起山雀的鸣叫，霎那间，便擦亮了老宅院幽静的心情。门常常是虚掩着，似乎半眯着惺忪的眼睛，漫不经心地打量远方，远方芳草连着天涯......
【转场：杨安走在寨子之间】
杨安在村寨里四处转悠，用相机和手里的笔记录着属于羌寨的元素。她晓得地震之后，有些老宅子可能会消失，古老的羌族没有文字，主要靠口口相传，杨安不想它们在岁月的册页中就此断裂，她要尽自己的可能保留那些老宅子哪怕是不完整的历史。说实话，穿行在这些老宅子之间，杨安地心里有些忧伤，她仿佛看见当地村民在收获后、在年节里，在老宅子的院落里，在门前的场子上，一起兴高采烈地跳莎朗、跳锅庄、吃烤全羊的情景，她相信这些情景早已融进了寨民的血液，可是随着老宅子的消失，这一切也将成为童真的回忆，成为村民心中一抹永远的忆念。
【同期声：杨安遇上老大爷与老人谈起门口树上的羌红】
从与老人的闲谈中，杨安得知羌红是羌族人祈求吉祥的信物，羌族人年年祈福，岁岁挂红，用红红细细的布条，悬挂在庙宇和住宅门前的树枝上，称之为羌红。羌红是羌族在长期的社会交往中最为庄重的礼仪。羌族人无论婚丧喜庆还是搬迁新家，都要悬挂羌红。尤其是来了尊贵的客人，无论抵达还是离开，这门头的羌红，便是祝福与牵挂，是羌族同胞一颗滚烫的心。
【花草特写转场，大环境切入建筑工地】
山上吹来的风是柔和的，夹杂着波斯菊淡黄的幽香。在阳光耀目的天空下，有着一种温润生命活动的力量，在亲切的风景里此起彼伏。远山的脊背在清晰明澈的天光里，勾勒出一道蔚蓝的轮廓线。大地遍行自然灵气，布瓦高原特别的品质，让人生生不息地对这脚下的土地奉献热爱。
天籁吞吐的布瓦村寨到处是地震过后重建家园的工地号子，那火热的闹腾与张阿婆寂静的院落形成了鲜明的映照。杨安上前一打听，才知道这里是广东星艺集团的十方建筑，正在为当地村民盖学堂。人们常说，再苦不能苦了孩子。高原孩子入学不容易，地震之后，家园重建，盖学堂成为首要的公益。
【转场：杨安听见村支书与张阿婆的争吵】
村支书与张阿婆的争吵杨安听的真真切切，杨安觉得这事还真有些犯难，张阿婆的安土重迁，是一个甲子岁月凝集成的固执，分外的坚硬。村支书心系张阿婆的安危，在情在理。杨安想解开这个结，她拿出尺子权衡老宅子的破坏程度，怀着复杂的心情想给阿婆保留一个古老的家。说句掏心话，杨安一开始就处心积虑地想修复加固住这所老宅子啊，一是为了保护国家重点文物，二则为了完成阿婆的心愿。可张阿婆看见杨安用尺子四处比划，感到很不安，她不知道杨安在打什么主意。
【现场声：相册摔破后张阿婆不要杨安在这里住，杨安偏要住】
关闭的房门阻隔了这场争吵，杨安觉得委屈，她不知道张阿婆为何会生那么大的气，那么地不尽人情。虽然她知道张阿婆的老伴去世的早，唯一留下的财产就是这所老宅子，张阿婆一人含辛茹苦把女儿拉扯大不容易，但也没有必要把气撒在远来的客人身上啊。杨安哪里知道，张阿婆是怕她是来拆房子啊。晚上，杨安地心情稍微平静了一些，她反复掂量白天丈量的尺寸后，拨响了余院长的电话。余院长是大学教授，杨安的授业老师，他的学生很多已经是建筑专家，杨安想委托他介绍一个专家来考察阿婆的宅子。
【同期声：杨安与余院长通电话】
余教授在电话里说，他有个学生是星艺集团十方建筑的工程师，大家都叫他陈工，正好在灾区义务为村民设计房子，余教授把陈工的电话给了杨安，并郑重地给陈工打了招呼，这让杨安感到踏实，她晓得只要陈工来考察一下，老宅子的命运就有了着落。
【同期声：杨安与陈工通电话】
陈工满口答应明天就来检验老宅子的危损等级，这让杨安长长舒了一口气。这时候，杨安看见阿婆正在院子里用自己和好的黄泥粘补墙上的地震裂缝，杨安心里有些难过，阿婆那里是在修补裂缝啊，她分明是在修补命运，修补生于斯、长于斯的一个飘摇的家啊。在这个家里，唯一的珍贵就是老伴留下的相框，还有曾经的回忆。老宅子虽然简陋，可每一件物什，每一寸土地都留下难以抹去的幸福与忧伤。那年节的腊肉，那在风里飘扬的对联，那落满灰尘的农事工具，那孩子们留下的欢笑，是阿婆全部的守望与寄托啊！
【同期声：张阿婆一边修补裂缝，一边嘴里念念有词】
时间过的真慢啊，张阿婆对杨安明显地冷谈了，杨安也不在意，她理解张阿婆的心思。只是，天将正午了，陈工还没有来，这让杨安打心里着急，这关口，村支书又带来了拆迁队的工人们，与阿婆商量拆迁的事，催促阿婆赶紧拿主意。阿婆积郁多时的情绪一下子爆发了，村支书分外的焦虑。
【同期声：村支书与张阿婆对话】
杨安知道：老宅子的鉴定是一刻也不能拖啦。正在焦急，陈工终于来啦，杨安像见到久别的亲人一样高兴。
十方建筑修复的方案终于确定下来了，张阿婆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她饱经风霜的脸上开始有了笑容。老人家可能还不知道老宅子能够保留下来，杨安的心里比谁都要高兴，杨安觉得布瓦寨不能没有这些黄泥夯筑的老宅子，如同这片土地不能没有跳莎朗、跳锅庄、，不能没有羌红一样，这是老祖宗的发脉，是历史，是这一方水土不可复制的文化根基啊。
【山歌声渐起，杨安门头挂红，阿婆抱着孙女看等系列分镜头场景】
静悄悄地来，静悄悄地走，杨安有些留恋，有些莫名的忧伤，她入乡随俗地在门头挂起了羌红，她相信，这门头的羌红会把深深的祝福留下，会给阿婆带来幸福和安康。因为只要门头的羌红在，布瓦村寨的希望就在，布瓦村寨就一定会有属于自己的未来。
【村支书给张阿婆老宅子挂牌]
杨安走后的第二天，村支书送来了这块披挂羌红的牌匾。年代久远的老宅院再一次被红红的喜庆祝福着。老阿婆饱含热泪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她的心就像从地震的裂痕中喷涌而出的一缕阳光，久久逗留在那火红的牌匾上，她不认识牌匾上面的文字，但阿婆知道，老宅子在这块牌匾的护佑下，将成为布瓦寨里永远都不会坍塌的家！
[字幕：心手相连的大爱又一次让历史建筑从地震天灾中突围，找到了传承的道路。据说，十方建筑成立了义务设计师团，设立了绿十方建筑基金，吹响了保护传统建筑的集结号，他们将借助集体的力量，对羌族建筑进行了长期而广泛的考察、测绘和专业性的研究。这不仅仅是为了向世人揭示羌族建筑的历史渊源，展示羌族建筑艺术智慧的美好，也是让更多像张阿婆这样的老宅院能够日日升起炊烟，让一辈子生于斯、长于斯的羌族父老乡亲有一个美好的皈依，让羌寨的孩子们有一个朴素而温暖的童年。]
【山歌声中，镜头全摇布瓦村寨大山远景出片尾字幕】
庐山西海国际艺术特训营
二0一0年一月 | 
发表于 2010-8-13 11:33:00
发表于 2010-8-13 22:1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