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驶过德钦县城,县城不大,座落在一个山谷里,据说是云南省海拔最高的一个县城。经过飞来寺以后,就可以真正面对梅里雪山的全景,因为云层太厚,山峰隐身不见,但是从雪山的山顶奔涌而下的一条白色的巨大冰川与黝黑的山体形成了鲜明的对照,这条明永冰川从6000多米处流淌而下,到达3000多米处的半山腰开始消融,雪水汇成小溪流入澜沧江。冰川脚下有个村庄便是此行的目的地。沿着之字型的山路车子从4000多米的山腰下到2000多米的河谷,交了每人60元门票之后,我们进入了梅里雪山的核心景区。我们去时,这里才是刚刚开发,据说梅里雪山景区内很多地方的路都没有修好,比如要去藏民转经必到的雨蹦神瀑,就要雇当地马匹走到一两天的山路,才能到达,过程的辛苦让我等没有充分准备的旅人只能望之兴叹,留待下次再去探险。 这个藏民小村不大,但是村口一块块修整很好的麦地,还有村头一群群穿过的山羊,让我惝然觉得来到了阿尔卑斯山的某个小村里,一切都安祥宁静。来这里除了是因为这里的冰川非常好看之外,还因为我要来此还我一个心愿,凭吊我心中的一位素来谋面的英雄。在两个月前我在央视新闻频道报道过的一个知识青年,在这里因车祸沉入江底。这个名叫马骅的年青诗人毕业于复旦大学,放弃了在北京的优越工作,自愿来到这个村子当起乡村教师,在这个仅有他一名教师的小学里,他教过小学所开设语文、数学、音乐等所有课程,而在一年多的时间里,不曾领过一分钱的工资,靠着个人积蓄和朋友接济维持生计。然后条件如此艰苦,却不曾让他退缩,简朴的乡村生活让他快乐的像个孩子。仰望神山,他写下了很多诗歌。这里撷录几首: 雪山短歌集:
桃花
有时候,桃花的坠落带着巨大的轰响, 宛如惊蛰的霹雳。 闭上眼,瘦削的残花就回到枝头, 一群玉色蝴蝶仍在吮吸花蕊, 一只漆黑的岩鹰开始采摘我的心脏。 附记 刚来时,山上都是雪,白灿灿的,山顶常常和云脚混为一谈。脑子里总出现韦应物的句子:怪来诗思清入骨,门对寒流雪满山。当真是好诗。 我最喜爱的 我最喜爱的颜色是白上再加上一点白
仿佛积雪的岩石上落着一只纯白的雏鹰;
我最喜爱的颜色是绿上再加上一点绿
好比野核桃树林里飞来一只翠绿的鹦鹉。”
我最喜爱的不是白,也不是绿,是山顶上被云脚所掩盖的透明和空无 山溪 石头的形状起伏不定,雪水的起伏跟着月亮。
新剥的树木顺流而下
撞击声混入水里,被我一并装入木桶。
沸腾之后,它们裹着两片儿碧绿晶亮的茶叶
在我的身体里继续流荡。 春眠 夜里,今年的新雪化成山泉,叩打木门。 噼里啪啦,比起白天牛马的喧哗更让人昏聩。 我做了个梦,梦见破烂的木门就是我自己被. 乡村教师
上个月那块鱼鳞云从雪山的背面回来了,
带来桃花需要的粉红,
青稞需要的绿,
却没带来我需要的爱情,
只有吵闹的学生跟着。
12张黑红的脸,熟悉得就象今后的日子:
有点鲜艳,有点脏。 走进村子,我问好奇的小孩,你们知道马骅老师吗,天真的孩子大声说道,知道,他是我最喜欢的老师了。出于对纯净大自然的向往、对淳朴藏族同胞的热爱、对精神家园的人性追求,马骅于2003年志愿来到明永村小学教书。他的到来让这个梅里雪山脚下的村子有了不一样的变化。他开始教学生们说普通话,告诉他们保护生态环境的重要性,周末他带着学生拿着大口袋去捡垃圾,教他们打篮球,由于来明永村旅游的外国人比较多,他又自办了一所夜校,教村民说英语。马骅的物质生活很清贫,无论是耕耘在明永村小学的讲台上,还是举办明永村村民英语学习班,他都不取分文,他唯一的经济来源就是给一些报刊杂志撰文的稿费。他说:“我业余爱好文学创作,每当上完课,在雪山脚下漫步,都会激发无尽的灵感。我热爱这片神奇的土地,我要走遍这里的村村落落,让更多的藏胞说上外语。问我想在这里待多久,至少三五年吧。太长了?不长,因为这是我多年的梦想……” 因为自己写新闻报道,他的事迹我早就了然于胸,然而亲身来到他生活过的小学,我无法掩饰心中的伤感,眼睛酸楚。回想他的事迹,他张扬不羁而诗意盎然的大学时代;他对文字、灵魂、自我与精神自由的坚持;他在城市与城市,人群与人群之间的漂泊与寻找;以及他如何在梅里雪山脚下净化着自己的生命与精神。远望这里远离尘嚣的纯净蓝天和雪山,似乎让我领悟到那被大多数人们长久忽视甚至遗忘的意义。也许,那是一种属于精神、属于灵魂的东西。马骅的事迹之所以感动了我,也许是因为在我自己的心灵深处,也一直有一个像他这样的人。只不过我和大多数人一样,把这样一个人藏在了心底,让他在俗世和俗事的侵扰下渐渐模糊、甚至消失。也正因为如此,看到还有这样一个人,能够坚持以这样一个自己在世上生活,能够如此珍惜又如此鲜明地张扬这种生活,并日复一日地将这种精神锻炼得更加纯粹,更加完整,人们无法不为他所感动。 2004年的6月20日,马骅用当地藏民和朋友接济的几千元钱从县城买来的教学用具,却在离村庄外的公路上因车祸坠入澜沧江,消失在滚滚波涛中。 就这样一个理想主义的诗人已经永远地离开了我们这个“被日常生活所浸染的世界”。但我想,一定还有一些东西,是死亡所不能带走的,是滔滔江水所无法冲刷的,一个诗人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的痕迹,应该远远比他的生命要长久。
就像普希金的诗里写的那样—— 不,我不会死去, 我的灵魂将在珍贵的诗歌之中, 比我的骨灰活得更久长, 躲避了腐朽和灭亡; 直到还有一个诗人, 活在这月光中的世界上! 的确,马骅虽然离开了,但是他的诗还在,那么,他的灵魂中、精神里的某些东西,也就仍然在这世界上,仍然和我们在一起。如果说这次梅里之行是我的朝圣之旅,来到明永村悼念心中的这位英雄便是来到了我心中朝圣的地方。朝圣的不仅仅是眼前这座神山,更是因为心中的这位英雄。 的确,马骅虽然离开了,但是他的诗还在,那么,他的灵魂中、精神里的某些东西,也就仍然在这世界上,仍然和我们在一起。如果说这次梅里之行是我的朝圣之旅,来到明永村悼念心中的这位英雄便是来到了我心中朝圣的地方。朝圣的不仅仅是眼前这座神山,更是因为心中的这位英雄。
的确,马骅虽然离开了,但是他的诗还在,那么,他的灵魂中、精神里的某些东西,也就仍然在这世界上,仍然和我们在一起。如果说这次梅里之行是我的朝圣之旅,来到明永村悼念心中的这位英雄便是来到了我心中朝圣的地方。朝圣的不仅仅是眼前这座神山,更是因为心中的这位英雄。
清晨出发,到达这里已是下午三点,凭吊完马骅的住所,我们踏上了明永冰川的山路。明永冰川全长11.7公里,平均宽度500米。离澜沧江面仅800多米,是世界上稀有的低海拔,低纬度,高温度,高速运动的季风海洋性现代冰川。我们来到冰川的底部,手捧万年冰块,感受着特有的清凉,真是天公作美。这时,抬头仰望卡瓦博格峰,竟然云开雾散,露出它秀美的身姿。真是天赐良机,我连按快门,留下这难得瞬间,五分钟之后,山峰又被另一团云雾笼罩。 





下山的路轻松而自由,带着赏景的满足,我驱车回到飞来寺居住,为了看到明天雪山的日出。带着对雪山日出的憧憬,我沉沉睡去。次日6点,依然伴着那颗最亮的启明星,在天空一片朦胧时刻,我来到观景台。很冷,却站了许多等待日出的人们。浓雾将整个雪山群包得很严实,只能拍到一缕金色阳光将云层染红的画面,看不到阳光将雪山映成美丽的金黄。我依然很高兴,毕竟我看到了日出,我等到这一刻。 

日出完后,就是返回的行程,车行回路,我依着车窗,远处蓝天白云雪山为屏,映着茂密的原始森林,耳边吟响着山泉的叮咚,心情畅快无比。翻过无数的高峰,我们又一次看到了白茫雪山,俊秀的山峰,安静而庄严。看着这样的雪山,那一刹那,似乎,我的手只用轻轻一举便能触到它,触到那不染尘土冰清玉洁的雪!一身手就能抓到那好似棉花糖的。苍茫的大山,皑皑的白雪,时至今日,朴实无华的自然情趣时时让人泛起崇敬之情,我深信那是让人内心宁静的永恒之美,而怎样的喧嚣浮华与荣耀,都最终将归于平常。 

白云雪山的另一面,我们可以看得更广更远,连绵不绝的群山,这就是独一无二的横断山脉,大山大河在这里经过,呈现着无与伦比的美丽。 再次经过那峻岭崇山。中午12点。我们看到那纳帕海。也就是说我们已经离县城已经很近了,也就是说我们的旅程就要结束了。因为秋季的关系,湖水已经陷落纳帕海秋景是这样的迷远更迷茫。纳帕海旁的田园风光安详,高远,大气,带着一股淡淡的神秘气氛。 

这次梅里之行,虽然只有短短两天,而且几乎都在车上度过,可谓非常的辛苦,但是在精神上给我的冲击却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这让我更加相信,虽然旅途艰险,可是伴随而来精神享受也同时显得更加巨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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